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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程砚秋先生的一些事情

徐凌霄 梨園雜志 2022-07-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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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程先生以青衣成艺成名,但幼学时期,旦角各工全都学过。师傅荣蝶仙是花旦兼刀马,教法认真而严厉。他非但不怨,而且常怀好感。1926年以后,他已经以名演员领导剧团了,还把蝶仙约聘入团,享受相当优厚的待遇。

 

 御霜(砚秋)初学青衣,师傅是陈啸云(此名是听御霜口述,不知是否这两个字),学会了许多出“底子戏”,青衣的根基便稳定了。

 

 任何唱工角色,不论哪一行,由童年转到少壮中间,总会遇着一个变嗓的关口,即所谓“倒仓”。有的人一倒全倒,有的人会变出了另一种音。但御霜不然,既非全变,亦非全倒,而是保留了一种“立音”,能高能低,能伸能屈,这就为“万丈游丝晴空独袅”的程腔,奠定了基础。


荣蝶仙、程砚秋《能仁寺》

 

 有了嗓子,还须善于运用,深研唱法,不然的话,好嗓亦等于白费。所谓“三分天,七分人”。御霜的用嗓行腔和余叔岩有些相同的妙诀。那就是“控得住,拢得圆”,“气为音之帅”,“口法(审音吐字)为唱念的根本”。

 

 “名家无专师”,“三人行必有我师”,这些话在戏曲艺术方面亦可以适用。谭鑫培、王瑶卿皆是如此。御霜在打稳了底子之后,从多方面观摩,然后自运匠心,另加泡制。即以《骂殿》为例,虽然由陈德霖的词与腔出发,但是把尺寸加快了,腔板运用更灵活了。总起来说,他把老派的腔调尖鎲化了,把“骂”的情绪表现得更深刻了,因此陈老夫子把这出戏让了。

 

 陈德霖不会为他说过这出戏。瑶卿虽以创腔出名,又是御霜亲切的前辈,但王腔与程腔并不相同。当年在福禄居同事的时候,瑶卿亦曾说过是砚秋自出心裁,他不能掠美居功。会见瑶卿的扇头,下有“砚秋”的款,上款称“太夫子”。我莫名其妙,问起根由,却原来蝶仙曾拜在王门。那与青衣唱腔的授受,更没有关系。梅先生与程先生是情真谊密的师生,御霜日常谈话中提到梅先生,很自然地露出尊敬的真诚。但唱念各工却是各擅胜场,并不一致。这在戏曲界亦不乏前例,谭鑫培之于程长庚,杨小楼之于俞菊笙,又何会亦步亦趋。


程砚秋青年时期

 

 旧时代学戏的贫苦子弟多数没有文化,而教学时期只是口传硬记,亦用不着文化。即便成名到老,如谭鑫培,杨小楼诸人,尽管唱做皆精,也很难提到读书写文的事。但御霜却不同了,演讲写作与所谓知识分子并无多让。所以能够如此,罗瘿公对他的帮助,很有关系。在变嗓时期,御霜因不能演戏,因而利用时间积极学习文化,瘿公选本授课,把笔习字,的确尽了良师益友的责任。瘿公故后,御霜有“末艺微名,皆公所赐”的挽词,对他的身后一切独力担任,风义高厚,感动亲知。

 

 御霜生平不但没有任何嗜好,而且对于身体锻炼、精神修养都非常注意。交友和对人的态度,给人家的印象是那样地清整而安和。谈吐从容有序,话不妄发。书札除实在匆忙外,总是字字认真,一笔不苟。近几年心广体胖,丰神奕奕,与同行辈人比较,还是个壮健的青年。即以瑶卿的寿数为前例,亦可以再为社会主义奋斗,为人民艺术服务二十年。

 

 1958年春节会见,谈论《六月雪》、《刺汤》录音的事,因而说到同杨宝森录过《跑坡》,痛惜宝森的壮年长逝。神情照常,毫无异状,不料遽尔永诀。而年前商榷《荒山泪》修词的一封信,竟成为三十年好友的绝笔。


程砚秋之戏曲电影《荒山泪》


 我从1918年就是爱好程剧的观众之一。1930年,在北京东城梅宅一个招待外国电影明星的会上,经畹华(梅兰芳)先生的介绍,一见如故。不久他就约我参加了戏曲研究所讲习会等工作。“九一八”事变发生后,各不相顾。有时见面,亦没有从容讨论的心情。


 直到解放以后,万象更新,才有了做人做事的真兴味。八年来,除非他出外,只要是同在北京,他常常忙里抽闲,和我面谈,或者通信,一字一腔一手一式共同研究,每每乐而忘倦。他赠送我苏联先进戏剧家著作,帮助学习,顾虑我的病躯,赐药赠食,鼓励我“在不妨害健康的情况下继续努力”。

 

 自念衰朽老病久已不任写作。这篇短文亦是强打精神,历时两日,修改四五次,明知不周不检的地方还多。但笔与泪俱,心摇手颤,写不下去了。想作挽词挽联,亦不能成章,只好因袭古人的句法,以志悲怀,即是“先为国家恸,而后以哭其私”。(1958.3.20,泪书)


(《戏剧报》1958年第7期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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